只爱小狗

爱好是帅哥

【博君一肖】傍晚火车会穿过房门吗?

“我从结局走来,直到故事的开头才学会爱你”我哭死!!!!!!!第一篇为了爱情流泪

葛里叶:

您现在收听到的是FM805.1005,LOVE RADIO真爱之声为您播送。


上一位主播: @大笑三声 


下一位主播: @1cm 


本条音频内容纯属虚构,年份请勿当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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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一博不止一次梦见狭窄晃荡的车厢,漫长的晕眩,窗外一切失焦,他呼吸出的气息打在减速玻璃上,结成水雾。


列车向后疾驶,月亮溶化,把黑漆漆的天空染黄。大地上的吸管把云朵颜色吸走,落日升起,白昼降临之前,他被载着穿过了一栋大大的房子,房子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。


梦醒后王一博守口如瓶,因为他的喜怒无人问津。


 


教学楼。他穿过人潮努力向上走,满眼的白蓝校服晃得他闭了闭眼睛。


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他坐在病床前,床上是一个老人。他惊得站起来,瞬间一阵眩晕。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的皮肤都是皱皱巴巴的,上面还有老年斑。他推开护士跑到走廊里,来来往往的老人步履蹒跚,偶尔走过去的子女们眼神怪异,墙上发黄的广告,别的病房里呼吸机拉长的尖叫。医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给他看一份病历,病历上的照片是床上那个老人。


肖战。78岁。


配偶那一栏,写王一博,他的名字。


“这太荒谬了,”他含糊不清地说,声音像被卡在喉咙里,“男的怎么可能跟男的在一起?疯了。”他掐着自己枯瘦的胳膊,几度没能返回那蓝白色的人潮,颤着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,医生一脸无奈,联系了精神科的人来。


他没病,他的“配偶”快不行了。医生的意思,是让家属和病人商量,是继续治疗能拖就拖,还是赶紧安乐死。


“赶紧死,”他坐在病床对面不停咳嗽着,全身都因为绝望而发抖,“快点死吧,你死了我就能回去了。”


床上的老人没有反应,病历上说他只有眼球能动了。王一博拿过安乐死协议,竭力不去看自己老得可怕的手,费劲地签了字。


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年老。缓慢的步伐,僵硬的动作,发硬的被单,恶臭的病床。就在不久前,他刚结束了空旷篮球场上漂亮的比赛,披着余晖跑回教室,转眼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。他恐惧得只想毁掉眼前的一切。


他把脸埋进皱巴巴的手心,再抬头时,面前是一张办公桌。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他对面,清点着桌子上的证书。


“北京的房产证,重庆的房产证,”男人看上去是个律师,“这些就够了,二老的这些资产卖出去,可以得很多钱,应该可以用上几个疗程。”


男人把剩下的证件推回来,他赶紧抓住男人的手腕:“什么意思?这些是干什么用的?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


男人看了他一眼,似乎叹了口气,但还是耐心地解释:“您不是说肖先生病了需要钱治疗吗?我说您的很多不动产可以卖了换钱,于是您就把这些证件带来给我了。”


“不不不我不需要钱,你把东西还给我。”他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往故事的开头走,这个时候肖战还没有到生死关头。既然他刚才都说要肖战安乐死了,还需要治疗干什么?


律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,语调有些激动:“您是什么意思?您不是肖战先生的配偶吗?为什么不救您的丈夫?还是您不想花钱?”


对了,就是不想花钱。他王一博什么都见过,一眼就看出那些证件价值不菲。更何况他不认识肖战,莫名其妙就成为了同性恋,他恶心还来不及,怎么舍得砸钱救人?


“不是,我是觉得他得了这个病,太痛苦了,”王一博说,“我跟他这么多年,真的不忍心让他就这么痛苦着。”


律师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,紧紧抓着的证件不知不觉就被王一博抽了回去:“话是这么说,我也没有质疑二老感情的意思。但是如果有希望呢?如果肖战先生真的能好呢?”


可千万别好了。王一博心想。


他低头抚摸着证件烫金的字体,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变换,不知怎么的他就坐在一个房间的窗台边,手中的房产证也变成了结婚证。


“……还合法了,真他妈操淡。”


他心烦意乱地打开了结婚证,上面照片里的他赫然是年轻的、穿越到这个故事里的王一博。而与他肩靠着肩、面对镜头微笑的男人,一定就是肖战了。这是他没有见过的面容,眼睛很大,皮肤也白,是女生都会喜欢的长相。两个人眼里倒映着相机拍摄时闪出的光芒。


“男人和男人怎么会结婚呢?”他咕哝着,没发现房间门口站了人。


“可我们还是结婚了呀。”


听到声音他吓了一跳,扭头看见肖战——勉强能辨认出是老年版肖战,穿着短衣短裤系着围裙拿着锅铲。


“吓到你了?抱歉啦,”肖战乐呵呵地说,王一博看到他的门牙掉了一颗,“我忘记你要吃香菇还是茶树菇了。”


王一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下意识往后缩了缩,不自然挠挠头:“香菇。”


一想到自己刚才安排了这个人的安乐死,而这个人现在就对未来毫不知情地傻站在他面前,他就有点瘆得慌。


肖战慢悠悠走开去炒菜了,王一博赶紧环顾四周,观察一下他们两个的卧室。很简单的装修风格,床不大不小,两个人并排平躺不是问题,王一博已经打好算盘,决定如果要睡觉的话就滚到一边拒绝任何接触。四面白墙,挂了些合照,他怕自己膈应就没有去看。


他开始嫌弃场景的转换太慢了。吃饭的时候他坐立不安,一次又一次把筷子插到饭里,被肖战说“不吉利”。


“不知道谁不吉利哦,”他腹诽道,“反正你比我先死。”


“你最近有没有感觉,呃,身体不适?”吃得不耐烦了,他开始随意聊天,想知道故事倒退是个什么速度。


肖战笑着给他夹了一块肉:“没有,你想太多了。”


王一博瞬间就爽了,看来故事跳得很快,也就是说他不用多久就能倒回现实世界。这么想他就不纳闷了,猛扒了几口饭差点呛到。


“慢点吃。”肖战说,手伸到他背上想给他顺气,他几乎马上就闪开然后站了起来:“别碰我。”


肖战被他突如其来的躲避吓了一跳,半天都没动。


“我跟你这么说吧,”王一博想了想,继续道,“唉,反正以后肯定还会说,现在说也没什么。就是你别碰我,把我当做陌生人,懂了没?”


“我不喜欢你摸这摸那的,”王一博用筷子指了指肖战,“有点恶心,知道吗?”


他放下筷子步伐轻快地朝屋外走去,身后传来肖战小心翼翼的询问。


“你生气了吗?”


大哥我是你谁啊我生气,我只想快点结束这荒谬的一切。王一博头也不回地拉开大门,突然听见碗碟碎裂的声音。下意识地回头,他看见肖战躺在地上缩成一团,血不断从他嘴里冒出来。


肖战不停地咳嗽,半边脸都被染红,而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样的惨状,当时就愣在了那里。


那天在医院,医生递过来X光胸片的时候他一把挡开了,疲惫脱力:“我知道是什么情况。”


“这个病发现得太晚了,”医生说,“现在已经是中后期了。”


他去重症监护室看肖战,对方苍白着脸,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“对不起吓坏你了”。


“你有病吧,”王一博冷漠道,“关我什么事?”


肖战要去牵他的手僵在半空中,过了几秒讷讷地收了回去,低下了头。王一博抄起桌上的热水壶给他倒了半杯冒着烟的水,递到他嘴边:“喝。”


肖战默默凑过去,王一博控制着杯子抬起的角度,看着肖战一口一口把水喝了下去,才抽了新的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水,肖战还来不及喊出“别”他就给自己灌了滚烫的开水,瞬间喉咙烧灼、舌头破皮,把水全喷到了墙上。


“你他妈喝的时候不会吱一声吗!”王一博全身的毛都要炸开了,气得把杯子捏的“咔咔”直响。


肖战咧着嘴笑了,笑的时候嘴里全是泡。


王一博盯了他一会,嘴里作出“笨蛋”的口型。


肖战被水泡疼得眼睛都眯了起来,但还是竭力回了他无声地三个字:


“对不起”。


王一博心里一软,不知道为什么手就抚上那男人的满头白发。他的掌心里,肖战的头发很粗糙,像游乐园里的杂草。


他给肖战涂了药膏,让肖战睡一觉便离开了房间。此时已经是午夜,医院走廊静悄悄的,他手插着口袋,看着“肿瘤科”三个大字独自发着白光。


“所以您的打算是……?”医生站在他身后问。


“治。不管多少钱,都要试一下。”他回答。


 


第二天,主治医生办公室里。


“手术费是很大一笔钱,你们家属要做好准备。”


王一博闻言嗤笑:“没有‘们’,他的家属就我一个了。”


那一整个晚上他坐在走廊里,试着拨通肖战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些电话,肖战的爸爸,妈妈,亲戚,退休前的同事……全都变成了忙音。


唯一一个能接通的,是名字前加了A被放在通讯录第一位的“小博”。他听着电话打通的提示音正松了口气,口袋里自己的手机震动了起来。


他这才注意到衣服口袋里有手机,拿出来一看,是没见过的型号,屏幕上亮着“战战”。


“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昵称,”他把头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,疲惫地合上眼, “不太懂你们同性恋。”


两个昵称奇奇怪怪的人活到现在,也只剩下彼此了。


“那您的负担就很重了。没有孩子,没有朋友,这个难关……”


王一博苦笑着耸耸肩:“我也不想啊,谁愿意呢。”


医生会错了他的意思,赶紧握住他的手安慰:“没关系的王先生,您和肖先生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,早就不会在乎这些困难。肖先生人那么好,一定可以挺过去,医院这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。”


“你不用说这些,”王一博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,他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肖战的伴侣,下意识就把手抽回去,“你不是说已经中晚期了吗?反正不会有什么希望,你别有什么心理压力,能延缓他的痛苦一点是一点吧。”


“您真的不用安慰我,我知道您很伤心。”


“我不伤心啊,生老病死,这是很正常的……反正都没有一夜之间变老不正常……”王一博嘟囔着,“而且他这个年纪已经算长寿的了……”


不管他怎么说,医生护士们始终是一幅惋惜歉疚的样子,搞得他不得不把筹钱救人提上了日程。肖战吃了药之后昏睡了很久,他把人托付给护士,就回家找钱去了。


最初穿越到这个阶段,来到“小博”和“战战”的家的时候,他只顾着惊吓,没好好打量整个房子的布置。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,自在许多了,他便有更多耐心和胆量,仔细看看两个人的生活轨迹。


他们虽然有很多房产,但一直住在北京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。进门的时候有地毯,旁边立着鞋柜,柜里没多少鞋,他数了数,一共四种每种两双,一大一小的拖鞋和拖鞋、凉鞋和凉鞋、布鞋和布鞋、皮鞋和皮鞋成双成对地摆在一起,一看就知道是两个死基佬的恶趣味。他一抬头,就看到鞋柜上挂着日历,数字“5”被人用马克笔圈出来,旁边写道:


“我们在一起55年了,今天还得给战战同学过生日。”


这应该就是“小博”,或者是过去的自己写的。王一博差点呕出来。


“我就是被绑架了也不会写这种东西……”他默默把十月的这面撕下来揉了揣进口袋,想着等会扔到垃圾桶里去。


进门之后就是餐厅,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。他瘆得慌,想着厨房里应该会有拖把,然后在厨房玻璃门上看到了一张便签。


“这里是个门!一博不要撞我~”


王一博又是一阵恶寒:我是智障吗?怎么会撞到门上去?还波浪号,跟谁卖萌呢死基佬!手动撕便签,塞进口袋。


他在玻璃门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苍老的面容,虽然不像肖战临死的时候那样可怕,但还是让他心里一沉。


如果不是那一下闭眼,他是不是还在教室里趴着做梦,倒退着经历无数夜与昼,然后醒来,年轻光滑的肌肤因为一个哈欠皱起,很快又恢复原状。


下了课他会跑过一段长长的路,踩着夜灯回家。他会路过拄着拐杖步伐缓慢的人,会超过他们,会想着,没人管你们,你们马上要不行了。


然后和肖战擦肩而过。


如果……


他偏过头,拉开玻璃门。


打扫卫生后寻找了一番,一无所获,他来到客厅。布置寻常,简简单单的风格,他翻着茶几下的抽屉,找到了一本厚厚的账簿。


账簿封面被人写上“2074.01.01-2074.12.31”,这个时候就是2074年,看来本子的使命还没完成。


他大概翻了翻,发现上面记录的都是两个人这一年的花销。


“02.12,除夕夜,新年即将到来!和一博去逛超市,买了一大堆菜,花了1233块。一博的手都被袋子勒红了。虽然他也说今晚要大吃一顿,可是因为买的东西太多了,我们不能牵手,一博这一路有点不开心。”


“02.13,新的一年终于到了。没出去,给邻居家的孩子红包,花费400元。战战同学骂我是只会省钱的管家公。”


这两个死老头还交替着写,把记账变成婚姻日记……王一博无声地笑了笑,往后翻翻,到昨天的记录那里就是空白了。


如果要我写的话,王一博心想,我会写,“战战同学被查出来得了癌症,今后会有很大、非常大、巨大的花销。由于我需要钱,我决定存款花完了就让战战同学安乐死,绝对不能把房子卖了。”


他把本子合上,按照里面提到的“今天一博也乖乖把钱存进银行卡了”去找卡。转着转着他就走进了卧室,他穿越到这个时间线之后第一次待的地方。


窗台上还放着那些证件,里面说不定有存折,看看存折就会知道卡里有多少钱。虽然本着这个目的去,他再次看见那张结婚证的时候,手还是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。


结婚证被保管得很好,皮革封面没有掉色,大红得格外喜庆。翻开第一页,一博和肖战的照片也是鲜亮的颜色,不闻纸张的味道的话,他会以为这两个人昨天刚领证缔结婚姻。


签发日期是2021年,离他现实中的年份仅有三年。


王一博看着证件上“同心同德、宜室宜家”的字样,许久都没有把它放下来。


“一博,你这么选择,违背了人类繁衍的自然规律,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,还可能被像我这样的人歧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“而且你们没有孩子,没人在你们老的时候照顾你们,搞得现在你的战战同学倒下了,我还要手忙脚乱地找钱……”


“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喜欢男人啊,一博,”他无意识地拍了拍额头,“我怎么会喜欢男人呢?”


他又搜了搜,终于看到了存折,四本。上面的数字都算可观。


“这应该够抵一阵子的。”心里猛地轻松了,他把存折放进口袋,剩下的证件都摞好抱在怀里,结婚证压在最底下放进床头柜,摸摸索索一阵把柜子锁上了。


不过他始终没有找到那张银行卡。


返回医院的时候,他脚步都是拖着的。站在肖战床头,肖战刚醒,勉强对他笑了笑,被护工喂着吃稀饭。


“你知道咱们家银行卡放哪了吗?”王一博问。


肖战摇头。


“会不会放在你衣服里?”王一博指着挂在旁边的肖战的外套,不等肖战回答就径直走过去,没料到衣服马上被他抢走了。


肖战抱着那件外套,护工被他的动作推了一下,粥洒了一地。


“你在搞什么啊?把卡给我!”王一博声音猛地大了,护工被这么一吼吓得跑出了房间。


肖战还是没说话。


“你还要命吗?这些钱就是命你懂不懂?”王一博被肖战那惨白的脸色气得破口大骂,“你是得癌症得傻了吗?现在不用你等着买棺材用吗?你是想住金字塔还是泰姬陵啊?”


“不能这么花掉,”肖战小声道,“治不好的,都要晚期了。”


“那你是不是要等着吐血吐死?”王一博冷笑着,“还是让我一刀把你捅死,省时省力省钱?”


肖战听到他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弯了一下眼睛,想笑又只能憋着,过了一会才喏喏地回答:“反正你也是会省钱的管家公。”


“那我等着你死,早点继承你的遗产……”王一博咬牙切齿,想撸起袖子冲上去揍他一顿,被赶过来的医生架住了往外推。


他不停地骂着、挣扎着,可根本打不过年轻力壮的医生们,最后大口大口喘着气,靠着墙慢慢蹲下来。


他流了点鼻涕,手胡乱在口袋里摸着,摸出存折自暴自弃地想撕一张下来擦鼻涕,突然看到他撕的那最后一页上面,也写了字。


“目标是一百万!现在还有六十万的差距。赚够了钱,我们就去世界各国玩,在荷兰参加同志骄傲大游行,在俄罗斯牵手散步,在美国乘热气球俯瞰中央大平原。加油,一博!加油,肖战!签字画押,以表决心!2074.05.16”


王一博被一博这种不切实际的加油鼓劲逗得笑起来,一边笑一边用那张纸擦鼻涕。他想:“原来是因为这个你不想治病吗?”


老头子真是固执得像一个白痴。


越老越傻。


脑子被狗吃了。


那天晚上他悄悄溜进病房里,看到肖战睡着还紧蹙眉头。那件衣服早就被医生拿去保管了,但肖战好像还是不放心似的,胸口起伏的幅度时大时小,额头上也有汗。


他伸出手在嘴边呵了很久,确定手够热了才放到肖战额头上去,给对方擦汗。


“你知道……我以后怎么对你的吗,”王一博小声地说,“我不卖房产证,不换钱给你治病,我还让你安乐死,说早死我早清净……”


他慢慢摸到肖战干枯的手。


“你真他妈遇人不淑。”他说,喉咙像被堵住。


“怎么骂人呢你这个小混蛋。”那手动了一下,王一博一惊,睁开眼看到老迈的肖战变成了头上叠着冷毛巾、说话带着鼻音的中年肖战,正扭着头看他,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。


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,清晨阳光不强烈,王一博却还是眼睛一痛。


“你……怎么样?”好半天他才问。声音细如蚊虫。


“只是低烧而已,不用担心啦。”肖战笑道,手指缠上他的,似安抚似亲昵。


他默默被这么牵着,望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动。


“你看你,”肖战坐起来,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,“大惊小怪的,这么看我干嘛?不去上班啦?迟到了又要怪我。”


王一博别开目光低声道:“真的没事吗?你要好好休息,累了就停下来,不用那么急着挣钱,反正也挣不完……不要再发烧了。”


“好——”肖战拉长了声音,笑眯眯地找他闪躲的眼睛,“我听一博的——”


王一博突然低头,脸颊贴住对方手背。


只是那片温热,就让他浑身战栗。王一博想起房子里的那个人,衣衫单薄翻飞,背对火车离开的方向。傍晚火车会穿过房门吗?到了终点站又要准备去向哪里呢?他是自己这趟旅程中唯一看到的人啊。


 


“真的不用操心这些呀——”


“我怎么就不能操心这些了,”王一博背对着肖战埋头熨衣服,“你觉得我四体不勤吗。”


他心事重重地把肖战的衣服来来回回烫了几遍,动作缓慢,下手很重。


“不是,”肖战带着笑意的沙哑嗓音从后头传来,“刚刚亲了我一下马上就跑开做家务去了,让我觉得有点失落。”


王一博眼睛偷偷弯了弯,小酒窝浅浅出现在脸颊。


“不能给你太多糖吃,不然你会贪得无厌。”


“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。以前你可粘我了。”肖战慢吞吞把被子掀开借着话题下床,走到一半望着王一博弯腰的背影迟疑了一下,还是折回去穿了棉拖鞋挪到王一博身后。 


“都,这么多年了……”王一博感觉到肖战有点烫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,马上把表情压到冷漠水平嘟囔着,“多刺激都变老了,你还要那么肉麻干嘛。”


“是吗,”肖战努努嘴,他的衣服被熨黑了,肉眼可见地成了破抹布,但由于这是一博第一次烫衣服所以他只是笑没有提醒,“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宇宙大可爱大宝贝啊。”


王一博的目光一直在那焦黑的地方放着也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失手了,还有模有样地运作熨斗:“滚吧你,不让你去上班就烦我。”


他就这么任肖战抱了一会,才后知后觉发现衣服不对劲,“啊”地一声跳起来。肖战在他手忙脚乱一通折腾里惨遭不幸,通电了的熨斗砸在棉拖鞋上,又疼又烫。两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上蹿下跳。


“你为什么不提醒我!”


“衣服没有你好看!”


“操!砸到你活该!”


“我愿意!”


王一博强行按着肖战坐回床上,把他棉拖鞋脱了露出红肿的脚,突然就没忍住笑出声来。“你看,”他指着那只脚,“红烧猪蹄。”


肖战翘着脚哈哈大笑。


“中午吃什么?我给你做。”


“你。”


王一博开始咬牙。


“……做的我都吃,”肖战还在笑,半天没能收回来,眼角皱纹越发明显,被笑泪沾湿,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,以前我一说什么你总是嗷嗷嗷地扑上来。”


王一博后槽牙磨得很响:“你真的很夸张,我一个大男人……”他气冲冲地系了围裙,步伐铿锵有力地走进厨房,在“跨过”门的一瞬间实打实地撞在了玻璃上。


“砰”!


王一博两眼冒金星,捂着脸蹲下来不动了。疼是疼,听觉还算敏锐的,他听见肖战跳出房间沉重的步伐,还有那惊讶又揶揄的口吻: 


“可怜的玻璃门,怎么说也在我们家服务这么多年了……给你贴个便签吧,不然王一博先生又要亲你了。”


 


那天晚上王一博找到了账簿——封面上标着2054年。他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,余光盯着肖战一杯杯地灌热水,一页页地看这一年这一天之前两个人的故事。


字迹在他眼前过,他却无可避免地去想——如果火车向前开,会是怎样的情形。


他从一开始就激烈地反抗被卷入这个陌生人生的设定,不耐烦地让肖战马上去死,拒绝拿房产证换人命,慢慢地那点可怜的同情心才复苏过来,不忍心逃开、不决定拒绝,但态度依然很恶劣——更可怕的是,他所经历的是故事的倒叙,那些经历已经发生无法倒回,一博和肖战的“未来”被转置成“历史”,而他无知地把本应该是“未来”的“历史”搞得充满了不耐烦、不理解、疏离冷漠、反感和对峙……


也就是说正确的顺序会这样发展:本来相爱的两个人,因为肖战病重丧失了基本生活能力,一博对他的感情随着旷日持久的重担压迫而逐渐消失殆尽,所以最后一博不爱他了,不愿意照顾他,选择让他尽早离世……


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?被他一手搞砸的结局。


那此刻他们无病无痛、谈笑风生,不就已经是两个人携手经历的最美好的时刻了?


已经活过的“未来”无法更改,那未曾到达的“过去”呢?可否终止这荒唐的穿梭,提出分手,让甜蜜的“过去”和悲惨的“未来”之间形成断带,“过去”到不了“未来”,从而把最快乐的时候留住?


如果可以……我会在当下离去,把过去和未来割裂开,让两个人的“未来”作废吗?这样他们的爱情是不是就只有美丽的回忆,肖战是不是还会有一线生机?


 “灯光有点暗吧?”肖战凑过来,气息喷在他脖子上让他一激灵。


“太亮了我眼睛也不舒服。”王一博往外挪了一点点。


肖战的手直接伸过来抽走了账簿,王一博正要抢,回身就看见肖战坐正了:“我给你念啊。”


“你也不听听自己那个公鸭嗓。”


虽然嘴上这么说,王一博还是慢慢靠在沙发边,眼睛垂下看着地毯。


“我就不念你写的了,”肖战清了清嗓子,“2054年3月6号,也就是上个周一,一博说想试着做意大利面,一大早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……”


王一博的手揪着地毯转了个圈。


“……让我去买面条和其他食材,老婆之命不能不从……”


王一博揍他的手被抓住,肖战歪倒在地上一边狂笑一边念:“于是买食材花了46块钱。中午,我这个月工资到账了,一共是13798,一博勒令我把一万块存进卡里,不然火锅绝对清汤不放辣……”


王一博的脸憋得通红。


肖战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,噙着笑意继续往下读:“……周三,一博打碎了家里唯一的酱油瓶……”


“行行行,”王一博举双手投降,“你不要念这么多了,不就是个账簿,写日记干什么?等变成文物供人研究嘛?”


“嗷,是你要这么写的……”


“不管怎么样,今天不是周一吗?你把昨天的念给我!”


肖战乐得直摇头,但还是乖乖翻到最新的一页:“真的要听吗?我看你最近很容易害羞呀,你确定不自己看要我念吗?”


王一博如临大敌地探上去想夺过本子,奈何肖战已经开始抑扬顿挫地念了:


“今天是情人节,一博……”


“这里跳过。”他迅速接道。


肖战噎了一下,但还是很快过滤掉了什么:“还买了避孕套,105元。”


“……”


肖战耸耸肩:“钱的地方不能省略,对吗,我的管家公?”


王一博默默咬碎一口牙。


“一博中午给我做饭,把戒指脱下来放在灶台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,让戒指掉到下水道里去了,所以……”


“等等等等。”就说这两个人都结婚了怎么还没戒指呢!王一博恍然大悟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,又觉得不对劲,转头一看,肖战手指也是什么都没戴。


“那你的是怎么搞丢的?”王一博问。


肖战无辜地歪着头:“你忘了吗?王先生的戒指不见了,肖先生的戒指就没有伴了,所以我把它收起来了。”


“不过我正好发工资嘛,捣鼓半天看中一款新的,还没给你看……”


“不要买了。”王一博突然打断他。


肖战讶异地抬眼,王一博却迅速别开了目光:“我这么粗心大意的一个人……再弄丢了怎么办。不要花钱了。你不是说我是管家公吗?不买了吧,没必要。”


王一博心说,我是在垂垂暮年,故事的最后,亲手杀死你的人。要和凶手戴同一对戒指吗?你这傻瓜。


良久,肖战才笑着摸摸他头顶:“知道啦,管家公。你以前没有……那么贤惠。”


王一博却是忽然失去回应的力气。


他把故事的顺序理得清清楚楚,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,可始终弄不明白一直站在那栋楼阳台上的肖战,是如何把疑惑、不安、委屈通通吞下,尽心尽力包容他的手足无措。


“怎么了,”肖战揪揪他的耳朵,“一博?困了吗?”


王一博闷闷地说:


“其实……我想说……”


我们分手好吗?


“嗯?我在,”肖战退了烧,但手还是有点发热,一左一右捧着他脸颊,“有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的。”


就到这里……我们分开,是不是就不存在一起变老的未来了?我无法改变“结局”,却能撤销它,只要故事从中间断掉,你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别的恋人,让他保护你,直到所有力量都被耗尽?


“我们……”


肖战耐心地看着他。


王一博声音几乎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:“其实我……”


他此刻心甘情愿被飞来横祸杀死,简单粗暴地用自己的生命为这漫长的告别画下休止符。他牙关紧咬,胸腔似乎要炸开,喷溅出全部的自责、自戕……以及不舍。


肖战:“我听着……”


王一博眼底氤出了一块红斑。他太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,一颗冷硬的心被猝不及防丢进火堆里,爆裂有声。其实他很软弱,很卑怯,也很自私,张了张嘴,一直没能讲出完整的话。最后只好起身逃开,到厨房里洗手,在露台上吹风。衣服没拧干,打湿了他头发。


……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站了很久,直到眼前突然灰暗下来。微小的光线在天花板游走,肖战面朝着他安睡,睫毛轻轻颤动。


王一博听着那绵长平和的呼吸,望了望床头的时钟——2021年2月15日。他已经没比此时的王一博年轻多少了,而肖战嘴唇红润,发丝柔软,他左手伸出去抚摸的一刹那,无名指上被月光照亮的钻石狠狠晃了他的眼睛。


“真漂亮……”他右手托着左手怔怔地想,“这是被我弄掉的戒指啊。”


他甚至不敢把戒指取下来仔细看,只是借着月光很费劲地去瞧这枚小东西大概是个什么样。他慢慢盘起腿来,左手五指张开,摇摇晃晃。


“……”


睡在他身侧的人一只手臂轻轻放到他膝盖上:“不是你买的吗,有什么好激动的……快睡吧。”


“啊吵醒你了吗?”王一博赶紧回过头去。他表情太欣喜,语调太雀跃,肖战似乎也被感染到,慢慢地坐起来与他肩靠着肩。


“我跟你说好了,”王一博开始语无伦次,“你干什么都不能把戒指脱下来,除非我这一只不见了,听到没?你做饭的时候尤其不能脱戒指。这个,我会一直戴着,你也要一样,走到哪戴到哪,让别人看看你结婚了。”


“嗯好——”肖战笑道,朝着他打了一个大哈欠。


王一博又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,最后被肖战连哄带骗地拖着躺了下来。


“我们现在记账吗?”


“不啊……”肖战眼神空洞,上眼皮打下眼皮。


王一博翻过身,一条腿直接横到肖战腰上:“那明天起我们要弄一个账簿,你记一天我记一天。不能只记花了多少钱,要具体!具体到发生了什么事。我们一年用一个本子。”


“王一博我真的很困……”


“不许叫我全名。”


“那叫你什么,”肖战懒懒挑眉,“小博?明天就给咱们小博改备注。”


王一博捏他的鼻子,狠狠说道:“那我把你的改成‘战战’,恶心死你。”


“爱怎么样怎么吧……我可以睡了吗……”


王一博太兴奋,左手手指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动作不敢放松,不甘于自己怎么没穿越到求婚现场,但还是激动得睡不着。他下床,赤着脚东摸摸西抠抠,肖战迷迷糊糊听见鞋柜被打开的声音,王一博似乎在把所有鞋拿出来重新排列组合,捣鼓的声音吵得肖战抄起旁边的枕头闷在脸上。


王一博最后带着一身凉意钻回被窝,肖战做着梦,还是下意识靠过来扎进他怀里。他絮絮叨叨地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头,说着说着突然就哽咽了,抱着肖战说对不起,别离开我,别走。


汽笛长鸣,翻烟滚滚。列车上浑浑噩噩的他终于睁大了眼睛,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,对阳台上那个人大喊:


“肖——战——”


故事就这样回到了原点,在他拿着删改了八百遍的情书去找肖战的时候。眼前突然充满了大片的蓝白,他被人潮推挤着上楼梯,脚步一个踉跄,他猝不及防地往前倒去。在以脸扑地的前一刻他被人拉住,抬头一看,19岁风华正茂的肖战担忧地扶着他。


“同学你没事吧?”


王一博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外掉。他想,怎么会这样呢?我从结局走来,直到故事的开头才学会爱你。他努力对肖战微笑,可嘴角一直在颤抖。他问肖战,说同学,傍晚火车会穿过房门吗?肖战和他一同站在各色目光里,有些不知所措,但还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他,思索一番,小心翼翼地回答道:


“当然会啊,这不来了吗。”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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献给孤独的星星。情人节快乐。


 附:一个印调https://www.wjx.cn/m/57605284.aspx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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